诗文库 正文
谏用伶官李可及为威卫将军疏 唐 · 曹确
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六十一
臣览贞观故事。太宗初定官品令。文武官共六百四十三员。顾谓房玄龄曰。朕设此官员。以待贤士。工商杂色之流。假令术踰侪类。止可厚给财物。必不可超授官秩。与朝贤君子比肩而立。同坐而食。太和中。文宗欲以乐官尉迟璋为王府率。拾遗窦洵直极谏。乃改授光州长史。伏乞以两朝故事。别授可及之官。
文中子碑 唐 · 皮日休
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九 创作地点:河南省洛阳市
天不能言。阴骘乎民。民不可纵。是生圣人。圣人之道德与命符。是为尧舜。性与命乖。是为孔颜。噫。仲尼之化。不及于一国。而被于天下。不治于一时。而霈于万世。非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者乎。故孟子叠踵孔圣。而赞其道。夐出千世。而可继孟氏者。复何人哉。文中子王氏。讳通字仲淹。生于陈隋之间。以乱世不仕。退于汾晋。序述六经。敷为中说。以行教于门人。夫仲尼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。先生则有礼论二十五篇。续诗三百六十篇。元经三十一篇。易赞七十篇。孟子之门人有高第弟子公孙丑万章焉。先生则有薛收李靖魏徵李绩杜如晦房玄龄。孟子之门人郁郁于乱世。先生之门人赫赫于盛时。较其道与孔孟。岂徒然哉。设先生生于孔圣之世。余恐不在游夏之亚也。况七十子欤。惜乎德与命乖。不及䖟吾唐受命而殁。苟唐得而用之。贞观之治。不在于房杜褚魏矣。后先生二百五十馀岁生日休。嗜先生道。业先生文。因读先生后序。尚阙于赞述。想先生封隧所在。因为铭曰。
大道不明。天地沦精。俟圣畅教。乃出先生。百氏黜迹。六艺腾英。道符真宰。用失阿衡。先生门人。为唐之桢。差肩明哲。接武名卿。未逾一纪。致我太平。先生之功。莫之与京。
房魏论 北宋 · 张唐英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三○、《历代名贤确论》卷七○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一二
夫得百骐骥,不若得一伯乐;得百太阿,不若得一欧冶。百骐骥有时而疲劣,百太阿有时而缺毁;若伯乐、欧冶存,则举天下之良马、良剑,何求之而不得哉!房、魏二公,文皇帝之伯乐、欧冶也。当文皇时,天下贤士大夫,一才一能毕登于朝,亦由二公启沃荐引于上而任用之,所以能称其职。而世之谈良相者,止曰房、杜,而不曰房、魏者,何哉?房乔起于佐命,平定天下,辅成太平,二十馀年,百度修举,其功固大矣。如晦与房乔共掌朝政,亦多规画,然薨于贞观三年,则其功固不及房矣。魏公得用,知无不为,前后奏议数十万言,著之行事者数百馀条,政事大小,罔有不论,贞观太平之功,魏公之功最居多。而言者不曰房、魏,而曰房、杜者,岂当太宗即位之初,房、杜执政,天下之民喜见太平之初,则言曰房、杜;及太平已久,天下之人但酣乐太宗之德化,而功不复归于臣下,是庖人调鼎而不敢食之也,故世不曰房、魏焉。然迹其行事,考之实效,魏公才智在杜之上,而规画并于房,故曰房、魏二公,太宗之伯乐、欧冶,如晦乃温彦博之流也,奚逮于魏哉!
元祐六年御试进士制策 北宋 · 刘挚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六六五、《忠肃集》卷一
朕闻六艺之教,同适于治,而礼乐为急。制中以节民情,导和以养民性。政行斯二者,刑防斯二者,四达而不悖,然后上下辑睦,一之乎中和。兹二帝、三王所由昌也。先皇帝悼道之郁滞,建官设属,以讨礼文,定雅乐,始自郊庙,行之朝廷,以风天下,规模宏远矣。而美意未终,泽不下究。朕奉承遗烈,夙兴夜寐,嘉与宇内,臻于斯路。今天下之俗,分守不明,僭侈相胜,家自为礼,人不知乐,自学士大夫,齐民编户,率以其意从事。故是非生于贵贱,隆杀系其富贫,风俗流溢,和气弗兆。昔者圣人虽未制作,必因先王之礼乐宜于世者,用以教化。是礼乐之于天下,不可一日缓也。今颇欲考古今之宜,剖经史之义,立为婚姻丧祭之文,器服宫室之制,隆雅、颂之声,斥优侏之音,使习俗知节,谬戾不作,建中和之极,以述成先皇帝鸿业。而其损益先后之序,朕不敢知,固以待周询而博访焉。子大夫以为如之何而可?或谓解今之法而更张之,民将骇而难从;姑因循其旧而徒加厉禁,又终不足以合乎先王之法度。然则考古便今,必有中制。昔汉修三雍,行大射,调八音,听乐均,号称永平。唐损益曲台制度,亦盛于贞观、开元之间。采其遗意,概之先王之法,其亦有合于今乎?不然史家所载前代之迹,粲然具在,要必有可言者。至于贾谊、刘向,其论深美,而不见施用,房乔、杜如晦达于为政,而不知礼乐,其失安在?乃若节文度数,其详则有司能言之,非所问子大夫也。其推古今之所以废兴,与施于当世而宜者,著于篇。
戒饬侥幸姑息之弊诏记 宋末元初 · 谢方叔
出处:全宋文卷七九六○、《咸淳临安志》卷四
臣等尝谓《周官》乃成王戒群臣之书,有曰:「以公灭私,民其允怀」。盖公则天理,私则人欲,公则建诸天地而不悖,质诸鬼神而无疑。私则作于其心,害于其政,作于其政,害于其事。夫委质为臣,苟能以公心灭私欲,则以此事君,俨如对越,推以治民,民其有不怀服者,此成王之训迪厥官,盖欲于心学中求之也。后世大臣之事,君不求之于心,而徒求之于政,故以自欺为心,而事业闇昧,不及古人。房玄龄出于王通之门,亦尝问通以正主庇民之道,其问善矣,而通之说则曰「能遗其身然后能无私,无私然后能至公,至公然后以天下为心,而道可行矣」。惜乎其言是也,其序紊也,公则自无私矣,以天下为心则必能遗其身矣,其先后次第本末如此。河汾师友讲磨犹有欠阙,此玄龄之止于为玄龄,而唐之止于为唐也。臣等恭惟皇帝陛下,以聪明睿智神武之姿,全刚健笃,实辉光之德,践祚滋久,纯亦不已。自昔帝王,初年何尝不厉精求治,往往始勤终怠,鲜能全其清明。惟皇上清心寡欲,原本纯正,是以德盛而仁愈熟,气老而志益新。乃者月正元日,特洒宸札训饬大臣,以至中外百执事,风雷震动,云汉昭回。臣等肃容跪读,鼓舞惊叹,以圣训所颁之条目而言,谓监司太守以货求,谓元戎主帅以赂得,谓荐举或交手以贸鬻,谓内职或入劄以指陈,谓郯辟之太多,谓阃权之太重。此侥倖姑息之弊,实以一私坏之。又自圣训所颁之纲领而言,则中书之为政本,宰相之任道揆,正所以表倡群工,弥缝万务,使其源不清则其流必浊,其纲不整则其目必棼。至若台谏耳目之官,给舍纪纲之地,公是公非,所当明辨,一口附和,国何赖焉?往者不可谏,今惟有革士大夫之心而已,苟能以公而灭私,克己而复礼,纯于天而不杂以人,则有协和而无朋比,有正救而无附丽,暗室屋漏之间,真能以谨独为事,则私计之营,私谒之至,常若上帝汝临,鬼神昭布,况敢于犯四知之戒,以得罪名教乎?臣等惟知祗服训彝,恪守力践,必首明公私之界限,而致谨于天理人欲之毫釐。每事须可以告之于天,可以白之于君父,可以对人言而无愧怍,则庶乎上不负天子,下不负所学云。
论行仁义疏 南宋 · 王师愈
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八九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五一
臣闻天以阴阳而行四时,地以柔刚而成万物,圣人以仁义而治天下。盖仁义者,天下之表、政治之枢要也。尧舜由之而为盛帝,禹汤躬行之而为显王。自周之衰,此道不明,虽五霸假之足以雄诸侯,已不足观也。逮至战国,权谋功利之说愈炽,孟轲氏慨然以回狂澜为己任,深明仁义之道,历说列国之君,其理坦然易行。列国之君罔克知之,卒不复见唐虞三代之治。吁,可惜哉!猗欤,唐太宗之为君乎,贞观之初因阅武库甲仗,乃谓房玄龄曰:「炀帝岂无甲兵,以至灭亡,正由仁义不修,群下怨叛,故宜识此心」。太宗知仁义之可仗,固已久矣。其后与魏徵论治得失,徵乃约之以仁义,盖乘太宗之明而启迪之,故其言为易合。当时封伦虽以秦任法律、汉杂霸道为对,宜乎太宗力排而固却之也。及观其与侍臣语,以谓行仁义则灾害不生,又谓斯须懈惰去之已远,终则有饮食资身之喻。自非深知仁义之有益于治道者,孰能语此?惟其深知之,故能力行之。数年之后,海内乂安,屡致丰登,斗米三四钱,则阴阳和矣。无复盗贼,几致刑措,则风俗醇矣。自京师至于岭表,自山东至于沧海,旅粮不赍,取给于道,则民物富庶矣。突厥酋长带刀入卫,高丽诸国遣子入学。则远夷宾服矣。太宗亲见其盛,自谓魏徵劝我行仁义之效,诚非浮誇以欺天下后世也。噫!三代以来,以仁义致治者,其唯唐之太宗乎!自孟轲氏殁,以仁义告其君者,其唯唐之魏徵乎!神圣之君,诚能远慕太宗,是亦太宗而已矣;尽忠之臣,诚能以魏徵为法,是亦魏徵而已矣。可不勉之哉!
过唐论 北宋 · 王令
出处:全宋文卷一七四六、《广陵先生文集》卷一五
隋文帝收前世之弊,开南北之碍,兼通而无累矣。当时亦谓能久且传而无穷,及其势去日迫,亡不及议,而天下已起而争。逮唐公回睨一顾,而天下之士相视以起,故李密举东都,薛举陷扶风,窦建德没西河,宇文化及荡魏,王世充污洛阳,李子通潴江都,皆树兵南面。而其他蜂起之师,螂抗之盗,所在自名以并起而不可胜数,远而数年,近则数月,争斧析以分天下,一跌立失据,则水火以相灭。及太宗文皇帝戈指箠奋,四面以呼,而天下震倾以归,虽有长兵深城,皆草折卵脆,随向以坏,然犹马不辍鞍、士不替甲者数岁而天下略平。更因馀勇,以外事四夷,故东举辽海,西蹶高昌,北平突厥。其馀毡裘之君、鴂舌之长,皆心夺色失,面内而望,惊争折腘顿角,奴入以事朝,威德包覆,四夷无事矣。贞观初,君臣谐熙,政事修举,年谷屡登,民众繁息,各安无事,刑用以稀。虽王功未成,而称颂之臣,已先言太平矣。而房乔、杜如晦初犹用有为,及其才穷术殚,更迎君以入无为,以谓尧、舜适无尔。呜呼,其亦可道哉!然愚尝谓,后世有思贞观而不得见者,乔、如晦适能为功;后世有思三代而不得见者,则乔、如晦亦未能无罪也。逮高宗、中、睿之世,其亦无足道,而中间武氏女子,乃以唐为周,坐运席上,则当时用人得材之何如,可知矣。及开元之间,亦号为平,而世所指以名治者,如姚崇、宋璟辈尔。是其材知簿书成要之为务,刑名聚敛之为职,听弊决断之为官,顾其为常俗能耳,非有公天下之志,追合古先之谋,度长计远之思。身相时君,手运天下,而不能知有为。岁久日积,赏罚既行矣,而不能进退贤不肖。当是之时,君智不加明,朝廷不加修,天下之方闻广识之士不加进,左右便嬖倖佞之人不加损,民之贫富不知限,兵农不知一。此固守天下而幸安者尔,庸知为相哉?及其身死之日,肉未及寒,而小人满朝,天下浸危矣,而明皇帝自若也。及范阳之人狼顾一呼,而久安之民股慄而不及遁。向者倚忠仗用之臣,争狐兔走,以失区区,西奔求为旅人以自保而不必得,视向之荒乐怠敖,其得失如之何哉?天下方未难,一日时假人有试言其必然,则明皇亦肯动心而留听耶?然禄山以庸奴之材,践拔起之势,聚险虏台竖之谋,一朝而倒行,然犹所攻无前,所压破坏,流毒被天下。而唐以积世之资,贞观、开元之惠,天时羡丰盛盈之馀,府库藏积奇赢之财,而扶义以起,有如灵武;左右宣力效忠之臣,有如郭子仪、李光弼;守坚挫锐之士,有如张巡、许远;逆知阴料备豫之师,有如颜真卿;加以民思唐未厌之心,然犹所在鸟惊以散、鱼烂不收者,三年而仅得以诛,则为天下计者,可不知惧耶?
贵助论 南宋 · 程大昌
出处:全宋文卷四九一○、《古文集成》卷四二
独力所胜,不如兼力之轻;独智所谋,不如兼智之明。有助之胜乎孤立也固矣,而天下之论者曰:「才兼人者,不资助也」。呜呼!天施地生,日月递明,阴阳错行,犹不能无待以独成,而人独能天地、日月、阴阳之所不能者欤?召公之求去也,周公作《书》留之,其言曰:「予往暨汝奭,其济小子,同末在位,诞无我责」。吉甫之诵山甫也,曰:「衮职有阙,维仲山甫补之」,「爱莫助之」。周公、吉甫,才绝人矣,犹以召公诿责之为忧,而补衮无助之为叹,曷尝以智力有馀而了然无所事助欤?政使无所事助,而犹得助焉,不害乎分己责以自逸也。而况几微之兆,藏于眇忽,千里之谬,差于毫釐,固有不得师心而自是者欤?征苗之役,舜命禹而行之,盖未有不以兵而为能柔远也。逮伯益陈德以赞,而禹始班师,两阶之舞,七旬之格,非益莫致。诚使才如大禹,犹资益焉,而谓人可无助欤?汉、唐以来,世有相,而惟萧、曹、丙、魏、房、杜、姚、宋擅声称于千百年间,未必世世无与匹,或者独智独力之所就,不如兼智兼力之宏大也。夫惟有规而有随焉,则美成于久矣;有宽而有严焉,则治不偏矣。以至谋断之相因,正变之相资,率皆习彼此以成能焉。故其能为全能,而功为全功,非独力之可跂也。虽然,势得相兼者,数公之幸也。致其兼而使肯相兼者,亦数公之善处也。房玄龄之建谋也,曰:「非如晦莫能断」。及如晦至,卒用玄龄策。是如晦初未尝断,而玄龄亦无资断也。然必归重于如晦者,若己不能决而求决焉,所以和其助也。曹参之对惠帝,亦自以为不及萧何,故事无所变更,此其肯为之助也欤?故夫才大则难明,势敌则易忌,挟难明之才而资以易忌之势,则势可兼而不肯兼,固有不平于其心也。作史者不称数公之才,而俱以同心美之,其知本哉,其知本哉!
隋论 北宋 · 李清臣
出处:全宋文卷一七一三、《圣宋文选全集》卷一九、《皇朝文鉴》卷一○○、《经世八编》卷一三八、《四续古文奇赏》卷一二、《古文渊鉴》卷五四、《经济类编》卷六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皇极典卷一六六
治天下者不可为之以吏治,吏治可以苟天下之安,而不可久也。纯以王道而治者,三代是也。吏治与王道杂然而用者,汉、唐是也。纯用吏治者,隋文是也。自禹至于桀,自汤至于纣,自武王至于赧,三代长久各数十世,安而少变者几二千年。自高祖至于孝平,自光武至于献帝,自高祖、太宗至于僖、昭,兹二姓者,或四百年,或三百年,不及于三代之长,而有过于历世之祚。若隋文帝之有天下,于时亦可谓之治平而寡事矣,然才三世二十九年而亡,其故何也?吏治与王道之效不同也。故三代用王道而长,汉、唐杂之以吏治而不及于三代,隋文专以吏治而不及汉、唐,是非王道与吏治厚薄之效耶?夫隋文九年灭陈而天下始一,奋劢于为政,每一坐朝,或至日昃。五品以上,引之论事,宿卫之人,传飧而食。至于兵革不用,天下游食之人户口岁增,过于两汉。其富庶而康乐如此,常人之所谓太平,而识者皆知其不能久也。何者?无礼义以维持其政,无忠信以固结其臣,教化不足以导其民,纪纲不足以防其后,一切以辨敏勤察为能,处三王之位而卑卑焉任智数覈文法,此特吏才之尤者耳,非王者之为也。故王隆谓其终以不学为累,而房乔于清平之时而独知其将亡。彼或用王道而常为百世虑,国祚之永,人可得而近测之哉。尝观于三代,其为治之旨皆本于仁、义、礼、乐,先教化而后刑名,厚道德而薄功实,其始虽若迂远,而其成以至于兵寝刑措,暴炙百姓之耳目,浸渍涵糅百姓之骨髓,其势蟠大胶固,如置方石于平土之上。天下之形,可以渐乱而不可以亟坏也。末世中君,德既不及于古,才亦不至于道,所用者皆俗人,而所尚者皆细法,争于功用,勇于击断,谓簿书刀笔之间,可以为治。语之以王道,则项背而窃笑。彊者为之,及其盛犹可以自守,有势鏬则己心纷然,内外皆为之扰动,奸豪乘其弊而起,其挠天下如驱群羊,而荡王业如振欹器耳。是故民众而益乱,地大而益危。呜呼!彼安知三代有长久难动之法乎?后之王者,鉴于三代、两汉、隋、唐之事,亡恃吏治之安,而留意于王道,斯可以长有天下之民矣。
题龙门山磨崖古验方上齐武平六年造佛像记 清 · 翁方纲
押阳韵 出处:复初斋诗集卷五十七
泰始扁鹊俞拊方,药师本愿琉璃光。
三龛万佛普度世,褚书石洞开宾旸。
褚碑前多北朝刻,古医经集阙两旁。
悯怜众生勒崖右,稽首仰赞临空王。
瞽聋齐仗药树活,兰玉共祝天花香。
何人像下作妙楷,跨越六代开三唐。
河清天统武平际,像记往往乖雅仓。
虽从别体领拙趣,那堪续隶参凡将。
独此笔精所仅见,崇深谁接三公郎。
欧公集古诧奇伟,特推褚记评殊常。
想并龛门细书拓,验方铢称皆等量。
褚法史陵厥有自,试追格韵从萧羊。
丝阑界纹测矩步,金粟髻影研豪芒。
异哉半寸秘波策,千二百载留岩冈。
霤穿日夕蚀风雨,仅泐一二昏锋铓。
兖州牛君昔手剔,参差图记字与行(文十二行,行十七字,牛氏图误云行廿五字。)。
吾友钱塘黄府倅,丙秋襆被走洛阳。
遍拓龛文皆足本,片石咨嗟老遂良(褚书《三龛记》后有褚名款,「贞观辛丑」一行石片碎落,数年前尚藏僧寺,今失去。)。
偃师武君旧贉叶,以对牛记重褫装。
黄子又图石龛壁,丈六圆顶秋霄望。
虎头神妙一元气,蝇楷丝发同津梁。
苏斋重临附于后,意借褚法孟与房(褚书孟法师、房玄龄二碑。)。
有人好事拓万本,验方重校镌琳琅。
犹胜绛州头眩帖,右军永兴竞米黄。
弁诸玉函金匮笈,幻照浊水牟尼藏。
研池倒影黍珠墨,嵩云咫尺摩青苍。
正俗论 宋 · 周紫芝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二五、《太仓稊米集》卷四六
天下之治乱,风俗之美恶,未有不出于上之所化。化之以正,犹惧其有所不从。未有化之以不正,而天下自治者也。明王以孝理天下,以躬行化之,以谓愚者犹有所未喻,顽者不可以遽革,于是又为赏罚以劝沮之。故孝于家者,表其宅里而爵之于朝。一有不孝,则屏徙远乡而刑之于市。于是而犹有不孝者,况短丧而不禁,匿服而不罪,又命群臣使不终丧,是率天下而为不孝也。天下之俗几何而不秦乎?夫三年之丧,天下之通丧也。自公卿达于庶人,虽贵贱之势异,而哀戚之情则同。今文武殊称而丧服异制,岂理也哉?或曰:「圣人随宜以制法,权时而济事。至于兵戎之急,有须其人而用之者,乌可殉人情之细而废国家之大事乎」?曰:是不然也。《春秋》书:「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于崤」。杜预谓:「晋人背丧用兵,故通以贱者告」。初文公薨而未葬,襄公凶服以从戎,晋于是始墨其后,遂因以为俗焉。《春秋》书之,盖记礼之所由变也。夫一日纵敌,数世之患。晋伐秦师,于是为急,襄公权以大义而国遂丧,于礼可不慎乎?昔者子夏问于孔子曰:「三年之丧卒哭,金革之事无避也者,礼欤」?孔子曰:「夏后氏之丧,既殡而致事。商人既葬而致事。故曰君子不夺人之亲,亦不可夺亲也。吾闻诸老聃曰:『昔者鲁公伯禽,有谓为之也』。今以三年之丧从其利者,吾弗知也」。由是观之,虽兵戎之急有须其人而用之者,圣人之所不为也。唐高祖刬亡隋之弊俗,敦三代之高风,诏文武官终丧,可谓善矣。太宗不能终父之志,贞观六年侯君集起复,八年长孙无忌起复,十六年房玄龄起复,二十二年褚遂良起复,而高祖之制遂不复行。岂非是四五人者得之则治,失之则乱;得之则安,失之则危欤?是治乱安危有系于此,不得不尔也。就使若是,为人君者犹不当夺人之情而强之政,况不然乎?太宗以聪明睿智之资而隆太平极治之业,可谓一时之英主矣。其夺丧以用人,则至于再至于三而不已。然则终唐之世,风俗之醇所以终有愧三代之盛者,以其不求正俗之本也欤?
贺北京贾侍中状 宋 · 金君卿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八二五、《金氏文集》卷下
伏审祗奉玺书,保釐朔部,伏惟欢庆。恭以某官识贯天渊之际,名动日月之光。房玄龄善建嘉谋,著闻民听;魏弱翁奉行故事,简在帝心。矧经术之宗英,遘帅臣之密宠。自均劳于藩翰,固蒙福于京师。望重功勋,日隆恩礼。师尹赫赫,尚纡岩石之瞻;民心颙颙,愿苏霖雨之泽。方图北顾之重,乃眷魏都之雄。统制边州,谨严宫钥。载烦硕德,表正一方。想遗惠之在民,不待期而报政。伫塞舆人之望,重调元鼎之和。某早滥玷于仕巾,尝进瞻于台座,快驰七闰,欣慕一心。远从事于穷边,实备恩于钧冶。南向台屏,下情无任悚忭之至。
郑居中起复制 北宋 · 宋徽宗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九九、《宋大诏令集》卷五八
门下:人主之职,在乎论相,允资朝夕之亲;太宰之任,专以佐王,实繄几微之重。眷予台揆,兹遘闵艰。时惟虚席之思,礼有夺情之制。亶孚命册,播告治廷。具官某简重而裕和,高明而博达。学贯六经之奥,器涵九德之纯。劲节精忠,屹莫渝于金石;远猷先识,敏若兆于蓍龟。夙宣枢筦之劳,遂正钧衡之拜。谋入告于尔后,德乃降于国人。厥棐有恭,股肱喜而元首起;惟动丕应,阴阳和而风雨时。愿为稷契皋陶之良臣,必适尧舜文王之正道。方赖济川之助,忽缠陟屺之忧。朕惟天下之安,注意于相,门外之治,以义断恩。载稽鲁人有为之言,深嘉闵子服事之孝。晋侯始墨,岂限三年之常?房乔起官,盖难一日之去。乃趣成于窀穸,俾归辅于岩廊。式符中外之瞻,率用祖宗之典。诞惟休命,爰示至怀。于戏!扬名显亲,报乃伸于父母;适权合道,分当笃于君臣。克全爱日之诚,懋建格天之业。上以调元化而遂万物,下以莅中国而抚四夷。惟尔丕命具承,则予从欲以治。可。
蔡京致仕制 北宋 · 宋徽宗
出处:全宋文卷三六○七、《宋宰辅编年录》卷一二
人主之职论相,动系四海安危之几;大臣以道事君,不失终身进退之节。眷惟元老,恳解国均。虽贪得天下之耆明,与图厥政;然闵劳军国之机务,勉徇乃情。有如待遇之始终,增光老成之去就。敦励风俗,耸光臣邻。式宠其归,用告尔众。具官蔡京道大而用果,器博而才周。学探圣王之渊源,智该事物之变化。善断大事,被遇三朝。祖宗留以辅予,士夫视其行事。粤惟绍述之始,起于流落之中。朕心乃知,予倡汝和。兴事造业,以熙于庶绩;制礼作乐,以文于太平。学校还三代之风,疆土率宁人之指。边隅不耸,久恬镇抚之威;年谷屡登,时显燮调之助。房玄龄之居宰相积十五年,郭子仪之校中书二十四考。方便咨询之计,间资启沃之谋。连上囊封,坚辞衮职。使亟召而不起,诏亲谕而莫回。深惟耆旧之臣,岂以筋力为礼。往缘告老,已酌权宜。止造五日之朝,稍便其燕处;不治三省之事,欲纾其贤劳。萧相老而素恭,留侯晚而弃事。寿隽在服,精神折冲。安事引年,殊怫素望。然功成身退者天道之持满,居宠思危者君子之见几。历观自古之名臣,鲜或自全于晚节。与其留以自辅,固资论道经邦之远图;岂若听其退休,俾遂既明保身之雅志。是用仍上公之故秩,衍赐邑之新封。许上印章,荣居赐第。往逐邻里之父老,共尽囊橐之赐金。士皆闻风而激昂,人或垂涕而太息。于戏!西伯善养吕望,忘东海之故居;成王既封周公,老京师而自近。虽已归而谢事,犹勿忘于告猷。寝食以时,药石自辅。
王黼致仕制 北宋 · 宋徽宗
出处:全宋文卷三六一八、《宋宰辅编年录》卷一二
明王立政惟人,倚辅弼所以致格天之业;大臣事君以道,繄进退所以为励俗之方。眷予魁柄之英,久斡化钧之重。兹屡披于奏牍,蕲遂即于里居。饰宣典册之华,诞告缙绅之听。具官王黼智周而气粹,量廓而才全。奥学明精祲之原,敏识达枢密之会。道将兴世,聿臻熙洽之期;帝实赉予,出偶明良之运。国有隆栋,时之宝臣。论大政则以扬功遵制为善继之能,熙庶绩则以责实循名为修文之效。独力乎众说浮沉之际,屹然砥柱之安;有为于群策几微之先,昭若大龟之决。然燕朔告侵疆之复,华戎恢共贯之图。阴阳时叙而应太阶之平,民物率和而迪颂声之作。六年于此,一德惟纯。周公之思三王,既兼穆穆之美;山甫之式百辟,靡忘翼翼之忠。比深戒于满盈,乃力辞于疾恙。朕念君臣赓载,曾略无纤芥之嫌;而海寓混同,宜共享安平之福。屡加敦谕,益厚倚毗。继观造膝之陈,备见投诚之确。顾重违于雅志,其暂解于繁机。宅百揆而奋庸,孰若勋名之邵;以三公而就第,式增体貌之崇。纡使组于琼宫,衍户租于爰赋。于戏!若皋陶之迈种德嘉,谋已稔于舜庭;如房乔之不吝权令,名独高于唐室。司国论则有维石岩岩之望,安家食则保赤舄几几之荣。示劳佚之惟均,靡终始之或间。其祗若于猷训,用光昭于前人。
上蜀主奏记 五代 · 王锴
出处:全唐文卷八百九十
伏以羲皇演卦。神农造书。陶唐克让。是昌礼乐。有虞浚哲。乃正璇玑。禹汤文武。功济天下。故能卜世延远。垂裕无穷。逮乎六国。诸侯力征。秦灭坟典。以愚黔首。遂使圣人糟粕。扫地都尽。汉承秦弊。下武尊文。萧何入关。唯收图籍。文帝修学校。举贤良。海内晏然。兴崇礼义。景帝躬履节俭。选博士诸儒。以备顾问。麟书凤纪。填溢于未央。玉版金绳。充牣于秘府。班固曰。周称成康。汉称文景。宜哉。武宣之世。乃崇礼官。开金马石渠之署。以议典礼。乐置协律之官。以分雅郑。公卿大夫。间作于世。或纾下情以通讽谕。或宣上德以尽忠孝。孝成之世。奏御者千有馀篇。献纳论思之盛。夐古罕比。世祖承丧乱之馀。龙骧宛叶。去暴诛乱。拯溺救焚。宽以用人。明以率下。兵革既息。寰海乂宁。乃起立太学。招致鸿硕。偫臣每有奏议。必命史官撰集。以传后世。数引公卿。讲论经义。夜分乃寐。不以为劳。孝明师事桓荣。躬亲文墨。朝诵夜讲。明达过人。孝章崇尚文儒。有太宗之遗风。尝于白虎殿会集偫儒。推演乾坤。考合阴阳。上申圣人。下述品物。参于传记。内别六经。若披浮云而睹白日。设华灯而入闇室。诏元武司马班固纂集其事。名曰白虎通。魏武博览偫书。特好兵法。钞略书史。名曰节要。又注孙子十三篇。尤好篇咏。动为典则。文帝八岁能属文。博览古今。贯穿经史。及居帝位。益尚谦和。坐不废书。手不释卷。晋宣博学洽闻。服膺儒教。当曹氏中微。总摄百揆。万几之暇。未尝废卷。景文之间。咸重儒术。宋高祖豁达大度。涉猎典坟。讨伐之中。亦重文墨。文帝博涉经史。尤善隶书。每诫诸子。率以廉俭。南齐高帝深沈大量。清俭宽厚。嗜学好文。曾无喜愠。常曰。学然后知不足。余恨无老成人。得与周孔比德。兼善草隶。有飞动之势。梁武该博多闻。有文武之略。在位冬月。秉火执笔。手为皴裂。诸子悉有文艺。聚书讨阅。昼夜忘疲。元帝好易。韦编三绝。东阁聚书十四万卷。象牌玉轴。辉映廊庑。陈武倜傥。雄杰过人。穷究兵书。耽玩史籍。文帝留意经典。举动端雅。后魏道武立台省。兴儒学。五经各置博士。讲问如市。塾序成林。北齐有文林学馆。周武帝保定中书盈万卷。平齐所得。才至五千卷。置麟趾殿学士。以掌著述。隋平陈之后。牛宏分遣搜访异书。经史渐备。凡三万馀卷。炀帝于东都观文殿东西厢贮书。写正副各五十分为三品。除秘书所掌。而禁中之书在焉。唐高祖统一区宇。刬革暴隋。六合宅心。四海归德。躬行仁义。以息乱阶。太宗神睿圣文。天资英武。尝在藩邸。命博学之士房玄龄杜如晦等一十八人为秦府僚佐。大较儒术。广聚经史。及居帝位。随才擢用。于是宏文馆皆置学士。元宗开元五年。于乾元殿置修书使。召学士张说等宴于集仙殿东廊下。写四部书以充内库。丽正殿置修书使。又召学士张说等宴于集仙殿。改名集贤。其修书使为集贤殿学士。自是图籍不独秘书省。宏文崇文馆皆有之。集贤所写。则御书也。分为四部。一曰甲为经。二曰乙为史。三曰丙为子。四曰丁为集。两京各一本。共二万五千九百六十卷。经库书白牙轴黄带红牙签。史库书青牙轴缥带青牙签。子库书紫檀轴紫带碧牙签。集库书绿牙轴朱带白牙签。以为分别。以大学士专掌之。历代以来。咸有祖述废置沿革。或有差异。今但略举帝王故事及秘书之职。幸冀垂览焉。
进故事(一) 南宋 · 程珌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八六、《洺水集》卷四
周显王十四年,齐威王、魏惠王会,田于郊。惠王曰:「齐亦有宝乎」?威王曰:「无有」。惠王曰:「寡人国虽小,尚有径寸之珠,照车前后各十二乘者十枚,岂以齐大国而无宝乎」?威王曰:「寡人之所以为宝者与王异。吾臣有檀子者,使守南城,则楚人不敢为寇泗上,十二诸侯皆来朝。吾臣有盼子者,使守高唐,则赵人不敢东渔于河。吾吏有黔夫者,使守徐州,则燕人祭北门,赵人祭西门,徙而从者七千馀家。吾臣有种首者,使备盗贼,则道不拾遗。此四臣者将照千里,岂特十二乘哉」?
甚哉,贤者之有益于人之国也!盖尧舜之肇立人治,三代之享国久长,莫不以得贤为基。故春秋战国以来,凡数百年,馀泽未泯,当时列国争以得士为重。然则,齐威王之言非春秋诸侯之言,唐虞三代之流风遗法也。虽然,当是时岂惟齐哉?楚以得臣重,郑以子产重,晋以叔向重,魏以田子方重,燕以乐毅重。自是而后,汉唐开基之君,守成之主,皇皇汲汲,求若弗及,盖亦习见三代战国之遗,而深监亡秦贱士之失也。炎绪六叶,至于武皇,雄材大略,运动一世,罢黜百家,表章六经,兴大学,脩郊礼,改正朔,定历数,协音律,作诗乐,建封禅,服匈奴,平氐羌,荡南粤。绍周后国势尊彊,治效彪炳,亦既同风三代矣。而帝也方且今年求茂异,明年举将相,既招独行之贤,复思跅弛之士,若一时不足于用者,何哉?唐之初造,四方未一,干戈未收,乃开馆宫西,延置英杰,异时所与基三百载之业,成贞观之盛。若杜如晦,若房玄龄,若虞世南,若褚亮,若姚思廉,若于志宁之徒,皆极一时选,毕萃天台,亦若不可一朝缓者。盖高祖、太宗知夫翊扶昌运,垂宪后昆,非若是不可也。下而戎狄异类之立国,亦必以人,不然元魏之据有中土,胡为而独久哉?戎狄之窥中国也,亦以人而为叛服,不然,何以虏酋相戒,愿勿以晋为图哉?然则是道也戎狄犹知之,其可以堂堂中国而无可惮可畏之人乎!矧今也新附未一,外捍未严,将贪且陋而不足以鼓英豪,兵怯且贫而不足以应缓急,人心未奋,士习未清,《羔羊》之操微,骨鲠之风熄。管仲有言:一岁之计在植谷,十年之计在植木,百年之计在植人。盖人才之盛,非一朝一夕之功也,涵养数世,封殖百年,然后可以足一代之用。夫苟长育之功不加焉,则前者浸没,后者未成,世变不齐,人才中乏,识者盖深忧之。故臣区区之愚,谓已成者当晋擢之,未成者当长育之,不唯可以供一世之求,抑亦可以遗子孙之用。虽然,奇才不世出,中人满天下,必得夫文武兼资,望闻盖世者而用之,则其在朝也可以尊中国之威,在外也可以壮长城之势。虽中外有故,仓卒变兴,而国势自重于九鼎,人心亦安于泰山矣。方晋南渡,士大夫有见王导者,曰:「吾今日见管仲,无复忧矣」。然则无有如导者,安得而不忧邪?导不足言也。尧舜之智不遍物也,亲贤之为急,唯圣心加之意焉。
问任相 南宋 · 程珌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八八、《洺水集》卷五、《新安文献志》卷三八
问:代天惟君,助君惟相,宣天縡,穆皇猷,陶民极,繄相责也,顾不重欤?故方论之也,稽众叶下,上合下符,以示其不敢轻。比得之也,延置左右,礼绝百僚,以示其不敢慢。既任之也,披心腹,一休戚,都俞唯诺,纤芥亡嫌,以示其不敢疑。盖以为不若是非所以重宗祧、隆国体也。是以道尊禹、皋,勋华用昌,德崇说、旦,殷周用显,华辰丕祚,有自来者。独怪秦汉而下,登进多途则选拔轻,名称不一则位望损,宴见不冠则名节坏。甚者请苑方闻而辄下廷尉者不恕,责以吏事而灾异策免者不伦。成王畏相,亡具甚矣,而其间随世以成功名,史不乏书,何耶?唐祀三百,谓非明君良弼扶持之力,可乎?而稽厥任人则慊然千载。箴规朕失,不可或离,其相与之真似矣,而退朝未几,怒形于色,画指书空,愤语深甚,何亟予亟夺若是邪?进见大臣,官而不名,其待遇之盛似矣,而奸佞得志,忠直见疏,抑何文至实衰若是邪?欲与宰相参决大事,不欲以烦碎为言,若知大体者,至奏除郎吏,辄他顾不答。傥进退黜陟一不与闻,则何者为君相职业邪?在君者姑置勿言,而在臣者抑当自厉耳。朝廷有政,傅经以对,言多法义,上以为任公卿,则择之不为不审;而奸人用事,不时白奏,附下罔上,无大臣辅政之义,辄与平生论议相反,何耶?彼起自流人一岁至宰相者,诚不足言,顾乃有意诛宦官,复河湟,举贤望,翕然慰人心,绝不类往进,何邪?论相以道,德次之,人望次之,而近代以还,或由文艺,或因劳功,皆得以坐庙堂而号丞弼。公餗既覆,身名摈落,其何能弼成主德,震慑奸心,上弭天变,下镇物望哉?虽然,代未尝乏才也,天未尝不欲平治也。展经世之闳谟,扶中天之景运,蹑前贤之轨范,还盛古之流风,则将何以邪?唐人有言:开元初辅相率三考辄去,虽姚崇、宋璟不能逾,至李林甫秉权乃十九年,遂及祸败,乃知亟进数罢诚治本也。信斯言也,则任房玄龄十六年、魏徵十五年非邪?果贤邪患其不久,非人邪一日已甚。然则久速之论,孰从邪?人主虚衿以求贤,海县饥渴而望治,繇古然也,盍相与茂明之?
翰林志序 五代 · 李肇
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二十一
昔宋昌有言曰。所言公。公言之。所言私。王者无私。夫翰林为枢机宥密之地。有所慎者。事之微也。若制置任用。则非王者之私。汉制。尚书郎主作文书起草。更直于建礼门内。台给青缣白绫。或以锦被帷帐毡褥画通中枕。大官供食。汤官供饼饵五熟果。五日一美食。下天子一等。建礼门内得神仙门。神仙门内得光明殿神仙殿。自门下省中书省。盖比今翰林之制略同。而所掌轻也。汉武帝时。严助朱买臣吾邱寿王司马相如。东方朔枚皋之徒皆在左右。是时朝廷多事。中外论难。大臣数诎。亦其事也。唐兴。太宗始于秦王府开文学馆。擢房玄龄杜如晦一十八人。皆以本官兼学士。给五品珍膳。分为三番更直。宿于阁下。讨论坟典。时人谓之登瀛洲。贞观初置宏文馆学士。听朝之隙。引之大内殿。讲论文义。商较时政。或夜分而罢。至元宗置丽正殿学士。名儒大臣。皆在其中。后改为集贤殿。亦草书诏。至翰林置学士。集贤书诏乃罢。初国朝修陈故事。有中书舍人六员。专掌诏诰。虽曰禁省。犹非密切。故温大雅魏徵李百药岑文本褚遂良许敬宗上官仪时召草制。未有名号。乾封以后。始曰北门学士。刘懿之刘袆之周思茂元万顷范履冰为之。则天朝苏味道韦承庆。其后上官昭容独掌其事。睿宗则苏稷贾膺福崔湜。元宗改为翰林待诏。张说陆坚张九龄徐安贞相继为之。改为翰林供奉。开元二十六年。刘光谨张垍乃为学士。始别建学士院于翰林院之南。又有韩纮阎伯舆孟匡朝陈兼李白蒋镇在旧翰林院。虽有其名。不职其事。至德宗以后。翰林始兼学士之名。代宗初李泌为学士。而今壁记不列名氏。盖以不职事之故也。
谢宰执宣抚荆广启 宋 · 李纲
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四四、《梁溪集》卷一三○ 创作地点:湖南省株洲市茶陵县
右,某启:蒙恩授前件职任,不许辞免,内外官司不许收接文字。已自福建路起发,于今月十一日至衡州茶陵县,入湖南路界,交割本路安抚使职事讫者。丝纶下逮,不容逊避而牢辞;翰墨屡颁,更烦敦勉以大义。力衰疲以及境,抚凋瘵而增伤。任重责深,以荣为惧。窃以荆湖之奥壤,实为东南之上流。控襄汉而引四川,带江淮而连二广。地多沃衍,民号富饶。江阔湖深,虽多卑湿之诮;风浑俗厚,雅有淳古之称。自夷狄之猬张,因寇盗之蚁聚。通都大邑,类成蛇豕之区;良田美畴,鞠为荆棘之地。奸吏乘时而武击,平民逃祸而骇奔。绥靖一方,尽除宿弊,惠泽千里,诞布新恩,非得其人,曷称兹选。如某者闽海冷族,乾坤腐儒。遭时艰难,虽有爱君忧国之志;触事龃龉,曾无扶颠持危之功。怀疾恶之刚肠,天所赋者;致销骨之积毁,人谁悯之。脱身九死之中,折节万夫之后。蘧瑗心化,固知今是而昔非;嵇康岩居,但欲颐性而养寿。岂期谋帅,乃及陈人。仰迫咫尺之天威,莫遂再三之愚恳。触热上道,戴星以行。迨兹入疆之初,尤惊任责之重。廉颇虽老,尚思复用于赵人;房琯已衰,徒愿立功于唐室。此盖都督特进仆射相公以燮理阴阳之职,当经纶屯难之时,建不世出之殊勋,膺莫敢当之大任。王、谢总统,初不远去于晋朝;方、召经营,盖欲复兴于周道(秦相公云:「以燮理阴阳之职,当经纶屯难之时。运量群材,缉熙庶政。躬张仲孝友之德,而主吉甫揉此万邦;有如晦练达之才,而齐房乔表于百辟。」权枢密云:「以厚德镇浮俗,以精忠膺简知。协济艰难,练达机政。」)。克遴师帅之选,聿求声气之同。眷此衰迟,曲加推挽。然以忧患废弃之馀,而总军旅之事;以孤冷迂疏之迹,而领方面之权,大惧旷瘝,以速罪戾。方今两路防秋之期迫矣,诸郡卒岁之计萧然。仗钺江湖者,大军亟旋;弄兵潢池者,馀孽犹在。欲讨捕则兵将单弱,议招纳则钱粮匮空。将何以宣畅国威,抚安民瘼?职思其外,愧溢于中。愿上乞骸骨之章,以保收桑榆之节。敢先陈其悃愊,庶必冀于矜从。瞻望无期,倾依徒切。白露已降,清风戒寒。冀尚慎于鼎茵,以茂对于光宠。其为颂咏,罔既敷宣。